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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4/6/19 19:50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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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是当朝皇长公主。

那日,皇帝当众下旨将我赐给四十岁的宰相。

朝臣皆笑我可怜,却不知……这道圣旨是我亲自求来的。

1

丰烨难得休沐回府时,我举办的郎君宴还未结束,一众大都出了名的美男子还在庭院中流觞饮酒,吟诗作对,好不风流。

丰烨大概是误闯后院,又或是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消化眼前群魔乱舞的画面,站在门口半天没有动弹。方才争先恐后向我献殷勤的男人们仿佛一下子哑了,个个像个木桩似的杵在原地,见他如同老鼠见了猫,连喘气都不敢。

他们在丰烨面前自动矮了半截,倒也不是很难理解。丰烨是当今宰相,也是当朝天子的太傅,又曾随我的父皇出征打江山,是两朝的肱骨重臣。

最最重要的是,年轻时,他是一名武将,据说能挥舞两把大斧,有万夫不当之勇。

斧头呢,我是没见过,倒是曾在家中练功房见过一把长枪。只不过,也就是匆匆囫囵一瞥,什么都没看完全就被丰烨礼貌地请了出来。毕竟那练功房,丰烨从不许除他以外的任何人进去,包括我。

我叫李长意,是丰烨的妻子,也是最得先皇宠爱的大公主。

现如今,我看着满院子萎靡不振的才子郎君们,顿感意兴阑珊。这些纸老虎,不就是惧怕给丰烨戴了绿帽被他砍吗?他们怎么不想想,我可是李长意,丰烨娶我那是高攀,他怎敢得罪我?更何况,他再怎么孔武有力、万夫不当,不还是个年近不惑的中年男人。

一群小伙子,竟会怕一个大叔。

相比之下,丰烨果然比他们成熟稳重多了,不愧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人。他扬起如和煦春风一般的笑容,礼数周全地说道:“招呼不周,各位尽情玩乐,有什么需要的,随时吩咐下人。”

看看,这气量,这风度,完全就是没将眼前的一切放在眼里。

丰烨又朝我恭敬地行了个礼,道:“长公主,臣先告退。”

我挥挥手,丰烨便走了,大约是回他的练功房,去数他的小秘密了。

没用的男人们还僵在原地,我看着他们一个个好像被霜打过的茄子的模样,没来由有点心烦。

“看什么呀!”我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,“接着奏乐,接着舞。”

他们自然不敢违抗我的命令,宴席再次开始,只是这次每个人都小心翼翼,和方才相比索然无味。

我一口酒下肚,只觉得这酒涩口得很。

酒自然是没换过,所以,问题还是出在丰烨的身上。要不是他,怎会扫了我的兴?

翌日,我携婢女阿欢出府游玩,大街上,几个无知孩童在玩游戏,口里还唱着一段歌谣——

“老宰相,小丈夫,娶了年轻大公主;大公主,最跋扈,天天出墙关不住……”

阿欢气得要去捉他们,我听了咯咯直笑,把那些小孩儿招到我身边,问:“这歌谣挺有意思的,是谁教你们的?”

小孩儿们全然不知我就是他们歌谣里编排的对象,纷纷摇头,显然也弄不清楚源头在哪儿。为首的那个大点的孩子告诉我,说这歌谣早就在长街上流传,大人小孩都会唱。他们都觉得宰相很可怜,娶了个水性杨花的女人。就算是身份尊贵的长公主又怎么样,天天嚣张跋扈,不守妇道,丢都丢死人了。

我又问:“那你们不觉得那公主很可怜?她才二十五岁耶,死了老爹,还要被迫嫁给一个大叔。”

那小孩儿年轻不大,说起话来倒一板一眼,他说:“男人大点怎么了,大点才知道疼人。我爷爷六十了一样可以纳妾。女人怎么可以勾三搭四、朝秦暮楚?”

我听了直乐,摇头直感叹教育喜人,这小孩儿长大不去礼部当个侍郎都是大晁的损失。但可惜的是,他碰到了我,恐怕此生都没这个机会了。

我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,拍了拍手,藏在各个暗处的侍卫军便齐刷刷地现身,他们虽着布衣,但一身的腱子肉足以让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为之胆战心惊。

我指着那几个小孩儿,说:“把他们给我们抓起来,拔了他们的舌头,再诛他们的九族。”

侍卫们面面相觑,没一个人动。那些小孩儿也都看着我,表情里甚至没有恐惧,只有还未知大难临头的茫然。

我慢悠悠地说道,“我是皇长公主李长意。谁敢抗我的旨?”

侍卫们这才齐齐高喝一声是,像老鹰捉小鸡似的,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那些小孩儿给抓了起来。那些小孩儿终于知道大难临头,一个个扯着嗓门哭了起来。

为首那个,哭得最凶。

我听着烦,便捏住了他的嘴巴。他发不出声音,只能瞪着一双大眼睛向我求饶,眼泪比那大涝之年的雨珠子还要不值钱。

我叹了口气,说:“我平生最烦满口仁义道德、规制礼法的人,你小小年纪,怎么就不学好呢?”

2

皇长公主李长意残酷不仁、滥杀无辜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大都,引起民怨沸腾。再加上之前那些打油诗,一夜之间做实我祸国公主的恶名。据说有万民请命,求皇上办了我。

我冷笑,那几个小孩和他们的家人不是关在牢里还没死吗,借题发挥的倒是来得快。

皇帝李淳荆的皇位还没坐稳,可不能不顺应民意。他褫夺了我的封号,又罚了我的俸禄,一番雷厉风行的手段,落了个贤名。这还不够,他罚我在列祖列宗的灵位前罚跪,三天三夜不许进水进食。这下,民意平息得更好了,李淳荆仿佛是那一掌定乾坤的如来佛祖,我嘛,算不上齐天大圣,撑死就一妖魔鬼怪。

罚跪第一天时,母妃来了,她现在已经是太妃,仗着曾是先帝最宠爱的妃子,讲话还是中气十足。她把在门外把李淳荆骂了个遍,到底也没改变李淳荆的决定。

第二天,李淳荆来了,他看着摇摇欲坠却还是坚持跪着的我,长长叹了口气,转身离去。我的视线已经有些模糊,看着他那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很是想笑。他小的时候,个头还不到我的腰。几国围猎时,他只会跟在我屁股后面,问我看上了哪国的王子,以后去帮我求亲。那会儿我说什么来着?我好像说,光有皮相有什么用,我要的是一颗心。当真猖狂。

第三天的时候,丰烨来了。我那时其实只剩下一口气了,而这一口气都被我用在腿上。说跪三天就要跪三天,我可不想食言而肥。所以,我硬撑着等那线香烧完,才双膝一软,向前扑去。

几乎是在同时,我看见祠堂的大门被推开,一个身影伴随着光线从门外闯了进来。那人穿着玄色的宽大衣袍,有一头飘逸的长发。唯有一侧的鬓边,染上了一层霜白。

我仅剩的意识让我感觉到一个温暖的怀抱,还有一把温柔的嗓音在唤我:

“和安,和安……”

这一切都太过熟悉,让我不禁想起在我十四岁那年的某一天里,我也曾这样撞进丰烨的怀里。只不过那时,他还是我的老师。我和他的关系,远不像现在这般荒唐。

那年酷暑,实在是太热了,我根本无心向学,只想着能怎么凉爽一点。我支开太监宫女,特意挑了宫中最高的那棵树,想去乘乘凉。

我站在树下,仰头望着高耸入云的大树,胸中燃着雄心壮志。我挽起袖子和裤腿,再把裙摆扎进腰带里。最后,往掌心里呸呸吐两口最灵魂的唾沫,手脚并用地往上爬。

我曾在宫中无人问津的别苑遇到一位前辈,她教我说这爬树讲究的就是一鼓作气,想要爬的高,技巧只有一个,那就是千万别往下看。

我谨遵前辈教诲,只管仰着头往上爬,的确觉得一路轻松。而等我好不容易爬到树枝上,得意地往下一扫时,我才傻了眼——我何时离地这么高了?我忽然又想起,那不靠谱的前辈,只教我怎么往上爬,可没教我怎么下树啊?!

我心中无比慌乱,脚下一滑,便从树枝上掉了下去,还好我眼疾手快,死死用两条腿盘住树枝,像只猴子似的倒挂在树上。我费力地伸手够树枝,但奈何手短,几番折腾下来,反倒耗尽了力气,腰也酸了,腿也软了。正当我觉得自己会这么掉下去的时候,我忽然听见一声轻叹,十分之十都似在感慨我的笨手笨脚。

我这才注意到,在我倒转的视线里,那棵宛若从天空中生长出枝丫的郁郁葱葱的树影里,有一个玄色的身影。如今那人倒像是腾树驾木,颇有一番云上之人的仙姿。

眼前的苍翠之色被一只修长的手拨开,我看见丰烨那似笑非笑,让人毛骨悚然的脸,出现在树影间。

我傻了眼。

“太……太傅……”

彼时还是丰太傅的丰烨手中捏着一本书,坐在树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我,慢悠悠地说道:“若我没记错,和安公主现在应该在太学上课,为何会在这里?”

我绞尽脑汁想借口,但实际上此刻我全身的血液都往脑子冲,我已经想不出什么聪明话来了。

丰太傅也没给我机会,他脸上的笑意霎时间全无,翻脸比翻书还快。他说:“擅自逃课,不顾礼法,偷偷爬树,回去领戒尺二十。”

我又气又绝望,腿一松,干脆从树上掉了下去。我紧紧闭上眼睛,打算迎接必定会到来的疼痛。

仓惶中,我又听见丰太傅幽幽一叹,似乎说了句“到底不是她……”

结果,我撞进丰太傅的怀里。他在我快要摔断胳膊腿之前,大发慈悲地从树上一跃而下,将我接入怀中。怂蛋如我,被接住了还紧紧缩成一团。

“好了,你没事。”丰太傅似乎十分无奈,低声好脾气地唤我:“和安,和安……”

我睁开眼睛,丰太傅的脸近在咫尺,尽管关切,可关切中依然带着威严。

我连忙从他怀里跳下,手忙脚乱的,像巫师祝祷。丰太傅怔怔看着我,表情忽然就带上了几分我看不懂的怅然若失。

他突然问我:“是她教你爬树的吧?”

我一怔,因彼此都心知肚明而生出一些紧张来。尽管丰太傅未曾言明,但我知道,他说的人是久居冷宫的废后。就像哪怕我不说,他也会知道,教我爬树的人,的确是废后一样。

废后的名字是宫中的忌讳。她死的那一天,父皇曾下过令,不许前朝后宫任何人提起她。几年的时间,足以让废后的名字被人遗忘,连我都记不太清,她死的时候,我有没有为她哭过几场。

我警惕地看着丰太傅,他向来一板一眼,铁面无情。若是他知道我与废后曾有往来,去父皇那儿告状,那我岂不是要失了父皇的所有宠爱?

我灵光一闪,忽然想起当年偷偷在废后的小院子练爬树时,废后还曾教过我些没脸没皮的赖皮话。她说你出去以后可不能说认识我,到时候好多人要来找我麻烦。要是有人问起是谁教你的本领,你就说,是神仙入了你的梦,给你开了窍。

我当时还和她吵架,说这么扯的理由三岁小孩都骗不过。那废后梗着脖子反驳我,说谁说的,我原先说,就有人信。

于是我想,万一真能糊弄过去呢?我瓮声瓮气地说道:“是神仙入了我的梦,教我如何爬树的。”

丰太傅看着我,我很难形容他的表情。他仿佛完全凝固住了,一张脸要哭不哭,要笑不笑,平日里说一不二、毫无感情的那双眸子,不知何时竟凝起水光。

他垂下头,竟然低声笑了起来。可我不会听错,那笑声里,分明藏着泪意。

那时,我怔怔地看着丰烨,他几乎勾起了我所有的好奇。我很想知道,丰烨脸上这藏着浓烈的思念与追悔的表情,到底是什么感情?

3

我在床上躺了几天,很快就恢复健康。毕竟,年轻嘛。

丰烨一次都没来看过我。阿欢告诉我,因为我闹出来的这场风波,丰烨正被他的政敌们弹劾,现在焦头烂额。尤其是我没了封号,他没有皇权加持,落井下石的人一定更多了。我一琢磨,这的确是,他就算再宽宏大量,现在应该也不太想见到我。

阿欢不愧是跟我跟久了,竟大着胆子开始骂李淳荆。

阿欢恨恨地说:“皇上可真不是个东西,当年要不是公主您,他哪能高枕无忧当他的皇帝?结果他不但不报答你,还非要把你嫁给丰太傅那个铁石心肠,白白耽误了你的人生。”

经阿欢这么一提,我才想起我人生中也是有高光时刻的。那大概是我二十一岁时的事,距现在不过才短短几年,但好像久远得像上一世。

那时我大晁正与羯碣交战。父皇原本想送我去和亲,但他临时改变主意,用废后的女儿李长风顶替我。谁知李长风竟然在母妃寿宴那夜逃出了宫。战事一触即发,父皇亲自领兵出征,却战死沙场。

父皇死后,各方势力蠢蠢欲动,意欲趁机逼宫。李淳荆那时还未成年,即便一直按照储君培养,但在这肃杀的气氛下,难免还是慌张无措。

那夜,东宫烛火缭乱,人心惶惶,所有人都说听到了宫外瑞王的铁蹄声。那个传说中对被我父皇抢了皇位,始终耿耿于怀的瑞王爷,必定会攻破朱雀门,将宫里的人斩杀殆尽。

我在满屋子的呜咽和抽泣声中愤然站起,一把抽出侍卫的佩剑。我走到李淳荆面前,骂道:“站起来!”

李淳荆惨白着一张脸,茫然地看着我。

我说:“李家的儿郎,要死也要站着死!”

我拖着长剑,一步一步地走下台阶,死死瞪着紧闭的宫门。我喊:“都给我听好了,若有反贼敢来,我们就同他们拼个鱼死网破。我会站在你们前面,就算是死,我也绝不会让你们比我先死。”

侍卫们齐齐高呼,大壮声势;跪了满屋子的太监宫女站了起来,哆哆嗦嗦拿起刀剑自卫。李淳荆走到我身边,说:“皇姐,我错了,我不该害怕,我和你一起。”

我紧紧地握着李淳荆的手,不论之前我有多顽劣,如今保护弟妹就是我的责任。

门外,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,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。从门的缝隙中,我看见狰狞的火光,像一只无情的大手,随时都能将我们吞噬。

门被缓缓打开,进来的人,是丰烨。

丰烨满脸焦急之色,看见我手握长剑,挡在人前的模样先是一愣,随后连忙指挥随他而来的亲卫军在宫中层层布防,终于让冰冷的东宫多了些安全感。

丰烨走到我面前时,我还是一动不动,他神色复杂地看了我好一会儿,才轻声喊我的名字:“长意,长意,你听得见我说话吗?”

我看着丰烨,这才意识到,我在发抖。

丰烨叹了口气,干脆一把将我拥入怀中。他身上的温度立刻将我牢牢地包围,这让我情不自禁地红了眼眶。

“你做的很好。”丰烨拍了拍我的后背,低声道:“好了,没事了。”

我不知怎的鼻子一酸,赶紧把眼泪藏进肚子里。我有意要做丰烨手下最优秀的学生,决不能让他看到我没用的模样。

丰烨的到来只是解了燃眉之急,并不代表我们彻底安全。瑞王的大军随时回到,为今之计,只有出宫借兵勤王。

丰烨安排好了我们,本欲自己前往。我却一把抓住了他,斩钉截铁地道:“你不能去。”

丰烨一脸意外地看着我,似乎没想到我会和他说这些。我道:“你目标太大,即使乔装出宫,未必不会被瑞王的探子认出来。更何况,你是淳荆现在唯一可依仗的人,你决不能出事。”

丰烨看着我,幽暗的眸子在火光中发出熠熠的光彩,他温声问我:“那依你看,该如何是好?”

我咬牙,道:“我去。他们绝不会把我放在眼里,只有我去,才最不容易惹人怀疑。”

李淳荆不肯让我冒险,自然拦我。丰烨却拦住了李淳荆,道:“和安公主说的不错,这是现在唯一的方法。”

我换上平民的衣服,扮成男人的模样。为了遮掩相貌,丰烨亲自为我的脸上抹灰。我能感受到他指尖的温度,和眼中的关心。

“千万小心。”他低声叮嘱我。

一直到了现在,我都想不明白,当年我到底是哪来的勇气,在一片兵荒马乱中混出皇宫,我一人一骑,骑行千里,才赶到滨州祈王叔那里。那时我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,也忘了几天没吃东西,我的力气只够让我抓着王叔的衣摆,求他快去救人。

战乱平定下来之后,民间也是传过一段时间我的美名的。百姓们都说和安公主巾帼不让须眉,于危难中挺身而出,才及时阻止宫变。更有流言说,李淳荆就算不分一半皇位给我,余生也得将我好好供着,毕竟我是他的恩人。

李淳荆顺利登基那天,在殿上论功行赏。祈王叔被封为摄政王,丰烨封相,一众大大小小护主有功的侍卫都各有所赏。终于,到我上前听封。

李淳荆封我为皇长公主,赐公主府,享俸禄。下一刻,他就又宣布,将我许配给丰烨。

朝上一片哗然,先不说我和丰烨年纪相差十四岁,谁都知道我是丰烨的学生,丰烨是我的长辈。

李淳荆却说,我和丰烨是护国大功臣,也是他最为倚重的人,为我们赐婚,是他能想到的最好奖赏。

我看着丰烨,他眉头紧皱,却始终不发一言。他刚刚拜相,哪能违抗皇帝的命令?尽管这场指婚是一场笑话,他还是上前一步,领旨谢恩。

母妃气得大骂李淳荆狼心狗肺,我劝母妃消气,毕竟就算要骂也该是丰烨骂。想他而立之年都未娶亲,好不容易封侯拜相,一偿政治抱负,却娶了个小丫头。明面上是强强联手,私底下却断了联个好姻,把相府做大做强的机会。

母妃瞪眼,说他丰烨凭什么骂。你道他为何不肯娶亲?还不是因为他死心眼,为那早就死掉的先后萧瑶守节吗?真是搞笑,萧瑶又不喜欢他,他这不是自找的。

我怔怔地听着母后骂骂咧咧,终于找到困扰我多年的答案:原来喜欢上一个永远都不可能喜欢自己的人,当真是惨。

和丰烨大婚的那天,李淳荆倒是不小气,赐了我们好大的牌面。几乎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和安长公主李长意要嫁给她的老师。百姓两道夹迎,说是恭贺,但不过还是看场热闹。

我盖着红盖头,在婚房内等到半夜,才听见丰烨推门进来的声音。我没来由的紧张,手紧紧地攥着袖摆,脑海中飞也似地闪过和丰烨之间的种种。

大多都是在太学中,他端坐在师位之上,手执戒尺教我背书的模样。我常背错,他便用戒尺打我掌心。可每次也不知他是如何使的力,看着凶,其实一点儿也不疼;又或是在练兵场场上,他使一柄长枪,目光凌厉,身姿婉若游龙,枪气所到之处,横扫千军。我总是第一个拿剑上去和他比试的人,丰烨从来不会轻视我,他会将我当成对手,与我拆招。

可这样高高在上的人,竟要在这晚成为我的夫君。他会如何待我?还是师长那样的威严,亦或是看我生厌,对我不理不睬?又或者,他会被我今日的盛装所吸引,也将我当成女人看待?

丰烨走到我的面前,我垂下眼睛,从红盖头的缝隙中看见了他不染纤尘的靴子。下一刻,他掀开了我的盖头,大红的喜服映入我的眼帘,还有在喜服之下结实的胸膛。

我终于意识到,现在的丰烨,并不是我的老师,而是一个真正的男人。

他喝了酒,身上带着点酒气,但并不难闻。我想这应该是得益于他常年佩戴在腰间的兰花香包,让他整个人都泛着儒雅温和的味道。我抬眼看他,见他正醉目迷离地看着我,他的眼中,写着缠绵悱恻,也写着隽永深情。

丰烨伸出了手,他的指尖颤抖,似是想要碰一碰我的脸,但不知为何,又带着紧张和瑟缩。好像我于他而言只是一个晶莹剔透的肥皂泡,虽藏着七彩的光,但一触就会支离破碎。

我明明还未被他碰到,可脸蛋身上却酥麻滚烫起来。不得不承认的是,皇长公主李长意虽然一贯骄横,但对男人,实在是无甚经验。我咽了咽口水,没来由地红了脸。我不断告诫自己别再紧张,鼓起勇气,看向丰烨的眼睛。

对上我的视线后,丰烨猛地一怔,眼里的迷醉之意刹那间散尽。丰烨用手扶住额头,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,沉沉地笑了起来。那笑声似乎是在嘲笑他自己,竟然一时不慎看走了眼,认错了人。

我慢慢松开紧攥着衣摆的手,我突然意识到,也许,我不必紧张了。

果然,丰烨收回了手,改拍了拍我的肩膀,说:“早些休息。”

见我愣愣地看着他,丰烨温声解释道:“放心,即使成了婚,也不会改变什么。以后,你还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,我们挂个夫妻之名,不必行夫妻之实。”

我慢慢地点了点头。丰烨又朝我笑笑,这才转身离去。

我看着他的背影,想,原来,他到底是将我当个小孩儿。

4

如今我虽然已是个废公主,但丰烨的政敌们还是死咬着他不放。李淳荆未免再生波澜,多给了丰烨一段休沐的时间。他为人又不太爱出门,便终日待在家里,和我低头不见抬头见。

这让我浑身不自在。

自打我们成婚后,丰烨一直不太回家,我知道他是避免见到我尴尬,所以他能在宫中留宿便在宫中留宿。这下可好,我不但每天要和他同进一日三餐,就连夜里都睡不安稳——毕竟我和丰烨也是夫妻,若长期分房而睡,难免闲言碎语。家中人多眼杂,万一再闹到外面,反倒又给对手送了把柄。

所幸相府的床不小,我丰烨并排躺着,都尚有余地。

入夜,我把自己裹在被子里,大气都不敢喘一声,宛若蝉蛹。这么直挺挺地躺的久了,我不由得腰酸背疼。实在忍不住翻了个身,却见丰烨正面对着我,睡得安稳。

他倒是心宽睡得着。我打量着他,总觉得最近他看起来又老了不少,想来一定是我闹出的风波太大,让他费了不少心神。饶是如此,他却还是一句重话都没说过我。他对上次的事绝口不提,好像那日及时将我接入怀中的人不是他一样。

如今,我看着他眉间隐隐约约的褶皱,多少觉得抱歉。我小心翼翼地从被窝中伸出手,想将他眉心的忧愁抹平,可手伸到一半,我突然想起这样的动作在我和丰烨之间,未免太过了。

一个只知在绿叶丛中玩乐,从未将他放在心上的小毛孩妻子,怎会有这般举动呢?

我苦笑一声,只能低叹一句:“对不起。”

“你无需介怀,我并没有责怪你。”

我吓了一跳,赶紧缩回了手。下一秒,丰烨睁开眼睛,好像从未睡着。我和他之间的距离不过咫尺,他静静地看着我,一双深邃的眸子好似有能将我吸进去的法术。

我脸颊滚烫,赶紧扯过被子遮住自己的脸,质问道:“你没睡?!”

丰烨弯了弯嘴角,道:“睡了,但醒了。”

他轻描淡写几个字就仿佛掌控了全局,我不甘心,嘟囔道:“果然上了年纪的人连个囫囵觉都睡不了。”

丰烨无奈地看着我,似乎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,他忽然幽幽念了我的名字:“李长意……”

我猛地一怔,突然就觉得四肢百骸的力气全都消失了。好像他只要这样喊我的名字,就可以让我丢盔弃甲,让我心甘情愿成为一只提线木偶,让我燃起前所未有的期待,等待着他即将要对我说的话。

丰烨只是轻轻笑了笑,说,“你还当真是一点儿都不尊师重道。”

我又失望了。但这种失望和我经年累月体会到的失望相比,并不算什么。

我赶紧收好情绪,装出无比嚣张的模样,道:“这你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的吗?反正,我定是你全部学生里最让你头疼,你最不喜欢的那个。”

丰烨看着我又笑了笑,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纵容,好像我不是个臭脾气的跋扈公主,而是只四脚朝天、把肚皮拱出来的小动物。他忽然伸手揉了揉我的头,道:“委屈你了,嫁给我。我当时应该不论如何都反对的,如若不然,你的大好青春年华,就不用浪费在我的身上。”

我一下子红了眼睛,不委屈三个字和酸涩一起哽在我的喉咙里,咽不下去,也吐不出来。

丰烨又说:“我小时候,她也总是这样摸着我的头,说小烨儿,你有聪明才智,他日必成国之栋梁。要是我能封官,一定让你做宰相。”

丰烨说到这里,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,脸上泛起了我从未见过的笑容。他又说:“我实在是很想让她见到我封侯拜相的样子,我不该这么自私的,对不起。”

我那颗原本滚烫跳动着的心,一下子坠入谷底,归于沉寂。

丰烨很快又笑开,让我无需担心。原来,丰烨和李淳荆早有谋划。李淳荆即位以来,处处受前朝老臣挟持,根本无法大展拳脚。那些老臣暗中结党营私,势力盘根错节,如同擎天巨树下早已烂掉的树根,迟早有一天会动摇国本。那些老臣自然也知道李淳荆蠢蠢欲动,所以这次才借机对丰烨诸多打压,想要断李淳荆的左膀右臂。

丰烨告假归家,实则韬光养晦,寻找时机。

我安静地听完,莫名觉得好笑。若我和丰烨真是一对恩爱眷侣,他是必不会如此坦诚地向我交托事情真相的。话本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?若一个男人深爱他的女人,必定忍辱负重,说些难听的话将女人气走,自己咬牙忍下所有痛苦,独自面对一切危险,只为保心爱的女人平安。

这俗烂的段子到了我和丰烨这里,就变成了丰烨与我大方分享他的计划,并告诉我,原先那些老臣一直想利用你来抓我的把柄,如今既已抓到,你再没有利用价值,现在正是我们和离的好时机。

我问丰烨,你这么做也是为了她吗?

丰烨沉默,他知道我说的是谁。他没有承认,也没有否认,只告诉我,从他十岁那年就跟着那女将军,他懂得她的抱负,也心疼她的无奈,更叹息她的结局。他一路追着她,就像人追着月亮,不论多喜欢朗月清辉,永远都无法占为己有。所以,他只是想,让一切都如她所愿,即使她早就去了九泉之下,即使,她什么都看不到了。

我听完所有,满腹的话不知从何说起,最后只幽幽叹了句,“丰相可真是个长情之人。”

丰烨有些意外地看着我,大约是第一次听我这么喊他,又或许是听出我话中的讥诮。

我冷笑道:“世人都道长情可贵,却不知对一个人越是长情的人,对其他人就越是绝情。”

丰烨微微一怔,看我的眼神有些变了,似乎在探究我话中的深意。

我也无意让丰烨发现什么,现在还不到时候。我裹着被子翻了个身,只留给丰烨一个任性的背影。

我说,“你今天说的我只当没听见。要和离不是不行,但须得我休你。我李长意就算被废了也还是公主,不是弃妇。”

我闭上眼睛,也不知过了多久,才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叹息。

5

我去找李淳荆说和离的事,李淳荆自然不同意,我和他大吵一架,盛怒之下说了不少该被砍头的话,吓得满屋子太监宫女跪了一地,瑟瑟发抖。阿欢找了个时机溜走,回府搬救兵。

丰烨来时,李淳荆正叫嚣着要把我拖出去砍了。丰烨连忙跪下,百般为我求情,这才让李淳荆慢慢冷静了下来。李淳荆警告我现在已不是我能恃宠生娇的时候了,父皇早就死了,没人会再纵容我。

我冷笑,告诉李淳荆,你们都被父皇骗了,他根本就不宠我。在他心中,我不过是个可利用的对象,否则,他当年又怎么会利用送我去和亲一事,放废后的女儿李长风自由呢?

丰烨怔怔地看着我,眼中满是复杂之色。被他那样注视着,我更感无地自容。曾经,我所有的尊严都来自于父皇的宠爱,但其实,我根本什么都不曾拥有。这是我藏在心中多年,最让我感到羞耻的秘密。

大概是我现在的样子太惨,让丰烨连礼数都顾不得了。他径直起身走到我的面前,看了我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,最后才拉起我的手。丰烨挺直腰杆,对李淳荆说:“内子无礼,还请陛下恕罪。臣先带她回府,若陛下不能顾念手足亲情,还是要定内子的罪,便朝臣来。”

就这样,我被丰烨一路牵着,带出了皇宫。

走出了重重宫门,我隐约听到不远处的小贩叫卖声,好像回到了人间,终于没忍住,哇的一声哭了出来。我又嫌痛哭失声太过丢人,便用手捂着脸呜呜咽咽。

丰烨也不嫌我丢人,他好脾气地站在我身边,等着我。待我哭够了,他便好声好气地问我:“还能走吗?”

我不知哪来的骄横,摇摇头。

丰烨想想,抻了抻手脚,道:“还好我的身子还算硬朗,我背你回家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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