腹部绞痛原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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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4/9/8 10:35:00

景和六年初秋,一辆驶向平洲的马车在小道上缓缓独行,车上载着两个拼车的小女娘。

两年前朝廷颁发新政,为女子设立书院,凡家世清白者,三两白银就可以让家中适龄的女娘去各地的白鹿书院读书。

叶含章虽是商贾之女,家室平平,却也承蒙圣恩,此次离家远行便是去读书的。

而与她同坐一车的南流景,却没有她这般好命,她没有什么家室,是个打家劫舍,杀人放火的女贼,去平洲不过是去逃命避风头的。

“我叫叶含章,意为‘含有美质’,你呢?”,叶含章一脸明媚的上前攀谈,举手投足都可见她的好教养。

南流景只是冷冷的看着她,眼神中没有情绪流动。

十岁那年,她用刀架在代笔先生的脖子上,才从他那儿得来了自己名字的释义,“南流景,日也。”

都说女子如月,温婉柔和,她却偏是太阳,火热灼人。

想到这,南流景不自觉的将怀里那一大包凶器赃物抱得更紧了些,自嘲般的笑笑,自己的确不是什么好胚子,眼前人这样的才是正经人家娇滴滴的小女娘。

叶含章似是不在乎南流景的冷漠,依旧凑上去自顾自的喋喋不休,什么自己的经历趣事,家中人的脾气秉性全都和盘托出,恨不得把自己的所有家底都与身边的人分享。

“我这次去平洲是要投奔我表哥的,他叫楚萧辰,是个衙门的总捕头,上次他见我,我还是个不记事的小娃娃呢,也不知道他现在长什么样子,凶不凶。”

“总捕头……”,南流景念叨着,眼神变了变。

前几日,她为了几箱贪污下来的银钱,杀了礼县县令安适,着实闹出了不小的动静,如今附近的州县都加强了守卫,在各个关卡搜查外地来的陌生面孔。

虽然她每次行事都蒙着面,少有人见过她的真容,但这一大包东西,被搜查出来也甚是麻烦。

南流景看了看身边的叶含章,一个计策涌了上来——没有人会细查总铺头家的小表妹的。

当天夜里,南流景悄悄的把剧毒下在了饭菜里,眼看着叶含章和车夫吃了下去。

死之前,叶含章捂着喉咙,眼睛睁得大大的,满是惊恐和疑惑,那句‘为什么’还没问出口,就倒下去断了气。

南流景的面上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,或许养父刚带她谋活计杀人的时候,她也战战兢兢过那么一阵子。但是后来,她逐渐摸索出了一种新的活法,属于她南流景的活法——视人命如草芥牛羊,若并非同类,便也不必心存愧疚了。

趁着月色,她利落的处理了二人的尸体,换上叶含章的衣服,拿上她的行李,天一亮,又新雇了一辆去往平洲的马车……

平洲城门外,日头正毒,杜云擦了一把汗,这段时间上面来了些案子,搞得整个衙门都紧张兮兮的,兄弟们也要倒着班的守在这城门口搜查过往的行人。

今天不是楚萧辰的班,却见他提着个木牌子朝着城门口走了过来。

“辰哥,你今天不是休班么,怎么来这儿了?难道是有什么指示吩咐小的么?”,杜云打趣的撞了一下楚萧辰的肩。

“去去去,家事。”

“呦,稀奇,这些年没见辰哥有过什么家事啊。”,杜云故意把‘家事’二字拉长,一脸的八卦,“约了哪家小女娘了吧,放心,兄弟帮你保密。”

楚萧辰无奈的笑笑,单手把木牌子举得高了些,“老家远房表妹,来平洲读书,我是来接她的。”

“切,无趣。”,杜云看无八卦可挖,悻悻的走开了。

不出多时,一辆马车在城门口停下,走下来一个拿着很多行李的小女娘。

那小女娘穿着棉布的衣裙,头上戴着几朵水仙绒花,一双眼睛清澈明亮,面颊上还有些未褪去的稚气,那副乖巧的模样与家书里描绘的有些像。

楚萧辰故意朝着那边摇了摇手里的木牌,上面只简单的写着,“接表妹,叶含章。”

南流景的注意力被楚萧辰吸引,秋季干燥,日照热烈,光线肆无忌惮的照在他一侧的脸颊上,照在他那件盘领紧袖的青黑色便服上,地上的影子被拉得很长。

常年办案让这个人身上有些肃杀的戾气,但是神色却算是柔和的,隐隐还透着些书卷气。

或许当时的南流景并没有时间和精力打量这个男人这么多,第一印象只是个高个子罢了。

至于这些初见的细节,是她过了很久之后借助着回忆打磨出来的,连同阳光、影子、和他脸上细微的表情。

“你就是我的表哥楚萧辰吧,这次来白鹿书院还劳烦表哥多多照顾了。”,南流景俏皮的说道。

楚萧辰接过她的行李,有些重,只是一提,里面不知是什么东西碰撞在了一起,发出了些沉闷的响声。

南流景心里一紧,生怕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被抖搂出来,“哦,我是第一次出家门,阿爹阿娘给我带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,沉吧,表哥我自己拎就好。”

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第一次出远门,家中备得齐全一些也是寻常事,楚萧辰收了收他当捕快的职业疑心病,还是将她的行李都揽在了自己身上,“我来吧,你一路上累了吧,回去好好歇歇。”

“嗯。”,南流景乖巧的应了声,跟着他的步子进了城。

杜云远远的看着楚萧辰带着个小姑娘走了,八成就是他说的远房表妹,便也没有上前多过问些什么。

楚萧辰虽是衙门的总捕头,但是也算不上什么富裕人家,家里只有一个两间房的小院儿,他早早的打理出了南边的卧房,留给叶含章,虽然小,但是很干净,光线很足,屋子里被照得暖洋洋的。

“委屈你先住在这,等书院开学了,你可以去住白鹿书院的女寝。”

“这儿挺好的,我就住这儿。”,南流景把包袱甩到床上,一脸天真无邪。

“有什么缺的短的,就跟我说,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,不必跟我客气。”

南流景‘嗯’了一声,‘家’这个词对她而言很陌生,但如果她有家的话,应该也和这个小屋一样,床上有柔软的枕头,桌子上有冒着水汽的热茶。

“路上走了这么久,饿了吧,有什么想吃的吗?”

“有,想吃的可多了,表哥你买单吗?”

楚萧辰拍了拍钱袋子,笑着点了点头,“一个小丫头,还能吃穷了我不成?”

南流景不客气的上前环住楚萧辰的胳膊就往外走,“答应了就不能反悔哦,早就听说平洲美食多,春鹤楼的烤鸭,五芳斋的糕点,还有那冠春园儿的蜜饯,含章都想吃!”

楚萧辰被携着往前走,看着这丫头一脸兴奋的样子,合着来之前都调查好了,楚萧辰无奈的看了眼自己的钱袋子,以后怕是需要再多接些案子才行,否则恐怕要养不起她了。

南流景在楚萧辰家里住了几日,平洲城里除了巡逻的守卫未减,倒是也没听到有什么风吹草动,想来朝廷还没有发现她逃来了这里。

楚萧辰虽然在公事上一丝不苟,但在生活里却是个好相与的,趁着白鹿书院还没开学,总是乐于带着她东吃西逛,也不忌讳把衙门里的兄弟介绍给她认识。

周围都是捕快,总让南流景有一种耗子掉进了猫窝的感觉。

但是只要披着‘叶含章’的这层皮,倒是也没什么好慌张的,越是大大方方,越是不容易让人起疑,若是露出了什么马脚,到时候找个理由跑路就是。

这天,平洲府衙的大院里,楚萧辰和杜云忙完了一天的公务,正往外走着。

“辰哥,你那含章妹子还真是不错,性子好不扭捏,还总给兄弟们带些小菜加餐,自从她来了之后啊,你这脸上也添了不少烟火气,不再是个只知道办公的木头人了。”,杜云吃了人家的嘴短,没少在人前夸叶含章的好。

楚萧辰在杜云的脑袋上敲了一记,“说谁是木头人呢。”

杜云捂着头憋着笑,眼神示意楚萧辰往门外看。

平洲府衙的大门外,‘叶含章’正来回的踱着步,等楚萧辰忙完一起去吃说好的那家胡大爷新开的面摊儿。

面摊儿开在离平洲府衙不远的东街,临近黄昏,蒸腾的水汽带着面汤的香味儿萦绕在四周,男女老少坐了好几桌。

楚萧辰平日里忙于办案,身上总带着干粮,饿了就吃一口对付过去,而叶含章却把吃饭看得极重,总是嘱咐他,‘无论怎么样都要好好吃饭’,像个小大人一样对着自己说教。

想想刚刚杜云说的话,或许确实是托了她的福,才能像现在这样坐在这烟火里,好好的吃上一碗面。

“二位,这是你们点的阳春面。”

“老板,有盐巴或者酱油么?”,南流景问道。

“姑娘,这要再加佐料的话,味儿可就重了。”

“没事儿,我比一般人口重些。”

老板看南流景执意想要,只好给她拿了一小罐酱油放下。

她倒了许多,才满意的吃了一筷子,“表哥你也吃啊,这面真是不错。”

“总吃这么咸不好,你是我见过第一个吃什么都要另加佐料的人。”

南流景嘿嘿一笑,“不加一点,总觉得没滋味。对了表哥,你最近都在忙些什么案子啊?”

“处理一些偷鸡摸狗的小贼,清缴虎头山上的一批悍匪,还有上面刚下来的通缉令,要抓一个叫南流景的犯人。”

听到自己的名字,南流景左手里的筷子一抖,“那……有什么进展了吗?”

“还没有,因为这个人总是蒙着面,上面没有给画像,有些棘手,但只要她来平洲,被抓住是迟早的事,到时候上面的封赏下来,我再带你去吃你一直想去的鸿运酒楼。”

南流景心想,这哪是要请我吃什么珍馐美馔啊,怕不是牢饭吧。

自己的人血馒头,她怕是无福消受了。

“呵呵呵好啊……还真是期待啊……”虽然心里打鼓,南流景还是挤出了一个职业假笑糊弄了过去。

二人吃饱喝足后,并肩朝着家里走去。

南流景心里琢磨着能瞒天过海的小计俩,走得有些心不在焉,迎面一个四人抬的轿子突然疾驰而来,“让开!让到一边去!”

南流景一个躲闪不及,被那轿夫推撞到一边,重重的摔在了地上。

“含章!”

只是一刹那,脚腕上传来火辣辣的疼。

“含章,你怎么样?”,楚萧辰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。

“没,没事,那是谁啊,在大街上乱撞人。”,南流景踉跄着站起身来。

楚萧辰看了看那顶已经走远的轿子,“是平洲城里首富方世昌家的轿子,他家的方小姐从小体弱多病,这么匆忙的赶回去,八成是又出了什么岔子。”

南流景才不在乎什么体弱多病的小姐,她只知道自己的脚腕有多疼,日后定是要想办法卸了那个轿夫的胳膊才好。

现在有楚萧辰在身边,她也只好忍下这口气,瘸着一只脚往前走着。

谁料楚萧辰突然快走了两步背对着她蹲了下来,“上来。”

南流景一愣,“我,能走……”

“上来吧,照你这个速度天黑了也回不去。”

“我能走。”,南流景倔强的说道。

自小她便没有受过什么来自他人的善意,恩情更是要付出代价来还的,这是出于本能的拒绝,她从来不知道该怎么接别人伸过来的手,也不需要知道。

楚萧辰看她还倔着一口气往前走,也不顾她同不同意,愣是拽着她的胳膊,一口气将她背了起来。

“你。”

“一个小女娘,何必这么倔脾气。”

楚萧辰的背,给人一种安全的感觉,让南流景突然想起来,自己现在是叶含章,如果是叶含章的话,她是可以接受这种偏爱的吧。临到家,隔壁李婶家又传来了一阵孩子们的欢笑声。

透过敞开的大门,院子里那颗老杨树上挂着一个新做的秋千架,七八岁的小姑娘小男孩正是聒噪的时候,此时更是玩得不亦乐乎。

南流景拍了拍楚萧辰的肩,示意他停下,她看着院子里的热闹,突然间觉得之前那些刀尖舔血的日子反倒变得不真实了起来,恍如隔世。

一个奢侈的念头涌了上来,如果可以的话,她想永远当叶含章。

隔天一早,天还没亮杜云就早早的来敲楚萧辰家的门,“辰哥,辰哥,衙门里急召我们过去。”

楚萧辰醒来匆匆的穿上衣服便走了,南流景被响动吵醒,心里暗想不好,难不成是自己暴露了什么吗?

平洲府衙内堂,十几个捕快加上师爷挤了一屋,师爷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,“这是六扇门搜集的一些有关逃犯南流景的情报,需要我们大家一起了解一下,以便追捕逃犯。”

“这个逃犯南流景犯下抢劫杀人案十余件,前段时间,更是杀了礼县县令安适,十分的猖狂。”

“一个小女娘,怎的手段如此狠辣?”,杜云一脸不解的问道。

“或许跟她的经历有关,据情报上所说,南流景幼时父亲烂赌,母亲又贪财,在外欠了一大笔赌债,加上那些年时运不济,大旱了三年,本就打理不善的几块薄地更是颗粒无收,讨债的日日上门敲打,黑狗血泼了一桶又一桶。”

“眼见着就算打得这夫妻二人半死也再难挤出一个子儿,这群恶徒便盯上了他们还在牙牙学语的女儿。”

“当听到可以用女儿抵债的时候,这两个人没有半分犹豫,满心欢喜的应了下来,就这么把南流景卖了。”

“不出三日,讨债的转手又把她卖给了黑风寨的恶匪,也就是她后来的养父潘虎。”

“她从潘虎那学了把子功夫,偷鸡摸狗,开箱撬锁的小计俩也学了不少,而且潘虎总把她推出去做诱惑男人的饵,身子或许也不甚清白了。”

“景和三年,南流景趁着黑风寨内斗,潘虎身受重伤的时候反水补刀,一连刺了十余刀,就此叛出了黑风寨,以杀人打劫为生,如今也不过才十八岁而已。”

师爷话说到此,内堂里一片死寂,所有人都如鲠在喉,不知该说些什么好。

“十八岁……跟含章妹子一个年纪,如果没遇上这样的爹妈,本应该好好的在学院读书……”,杜云的语气沉重。

“可惜,没有如果。”,楚萧辰低着眼说道,转又问师爷,“还有其他的细节吗?”

“根据死者身上的伤痕来看,南流景应该是个左利手。目前上面给的情报就是这些,后面如果有新的进展会陆续通知各府县,这段时间,要严查来往平洲的外地人,如果有疑似的,即刻抓捕!”

“是!”

临近中午,南流景在家中坐立不安,借着给楚萧辰杜云送饭的由头,来了府衙。

刚进府衙大门,就听到一阵阵哀嚎,连带着棍棒接连落实的闷声。

杜云迎面从内里出来,正好看到叶含章拎着一个食盒走了过来,“含章妹子,又来送饭啊。”

“是啊,杜云大哥这是怎么回事?打人呢?”

“嗯,方世昌和他的几个家仆,在街上横冲直撞,弄伤了几个路人,扰乱治安,被辰哥抓来打几棍。”

南流景愣了愣,随后心照不宣,不自觉的微扬起了嘴角,“你们这一大早着急忙慌的,就是为了这事儿?”

“哦这倒不是,是为了个更大的女犯人……”

“杜云。”,杜云刚想往下说,却被楚萧辰打断了,“含章你怎么来了?”

“来给你们送饭啊。”,南流景扬起她招牌式的微笑,稚气又甜美,任谁看了都心里一暖。

“近期城里可能不太平,后天白鹿书院就要开学了,含章你这两天还是少出门为好,听话好好的待在家里。”

“好,都听表哥的。”,她一如往常乖巧的回道。

南流景仔细观察了楚萧辰和杜云对自己的反应,应该是还没有暴露,但是怕是已经有什么风声传到了平洲,以后定是要更小心些了。

她把食盒自然的递给了楚萧辰,转身离开的一瞬间,面上的温和笑容已然消失不见,取而代之的是眼中陌然的凛凛寒意。

这一夜,南流景睡得很差,她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么长的噩梦了,又被一阵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吵醒,“表哥,一大早的你做什么呢?”,南流景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问道。

“你起来了,我就是觉得这个院子有点空,想在这给你打个秋千架,含章你也别闲着,帮我把这包种子种了,现在种下去,来年春夏,一定满架紫藤,即遮凉又好看。”楚萧辰把一个小包裹转手扔给南流景,接着低头干活。

南流景猛然想起那个跟他一起回家的黄昏,眼里突然有些湿润,“你做的这个,比李婶家的好一百倍。”,她喃喃的念叨着,语气稚嫩。

楚萧辰手里的活还在忙,眼角眉梢却添了几分笑意,“以后有我在,家里什么都会有的,你不必羡慕任何人。”

南流景看着楚萧辰的背影,手里握着那包种子,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热,他的这番话萦绕在耳边,似乎留有余温。

那个满架紫藤的场景,在她的脑海中活灵活现,仿佛就在眼前,她想去那个春夏,想去的不得了,为此,付出任何代价都肯……

第二天,白鹿书院还是照常开了学,南流景硬着头皮被楚萧辰送去了学院。

她只识得几个字,老夫子摇头晃脑的之乎者也,听得她昏昏欲睡。

三天两头的就被揪出来罚站几个时辰,她也不是老实认罚的,被罚出来了是吧,正好溜出去买糖人吃。

可不管她溜到哪里去,最终都会被老夫子拽着脖领子拎回来,没想到这老头子半截身子都进了土,腿脚还这么利索,真是见了鬼了。

回了书院后,免不了又是一阵没完没了的说教念叨,念得南流景耳根生疼,心里燥得很。

她哪里遭过这样的罪,‘一剑削掉脑袋,什么都清净了’,她在心里暗想,随即握紧了藏在袖子里的匕首。

冰冷的匕首在她的手心里攥得温热,似下一秒就要夺袖而出。

而老夫子却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,依旧喋喋不休,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。

可不知怎的,楚萧辰的一抹影子突然猝不及防的在她的歹念前一闪而过,手起刀落这种司空见惯,得心应手的事,她居然一瞬间犹豫了。

杀人讲究一气呵成,一旦泄了气,便难以成事,回过神来的南流景懊恼的将匕首藏回了袖子。

虽说杀人不成,但这口恶气却不能不出……

几天后,南流景趁着老夫子在房里午睡,蹑手蹑脚的溜了进去,一把火倏地点着了他的胡子。

老夫子睡梦中隐隐的闻到一股糊味儿,逐渐的开始有点香,猛然惊醒看到眼前的火光,一个翻身滚了起来,“哎呦我的天,着火了,救命!救命!”,火顺着他的白胡子攀爬上去,连带着睫毛眉毛一起燎了。

南流景也不躲也不逃,不知道是不是傻的,就站在那看笑话,笑得前仰后合,上气不接下气。

等她笑够了或是良心发现,拎起一壶冷茶对着老夫子浇了过去,老夫子被淋的头冒白烟,整个人还懵得发愣,没有回过神来。

南流景趁机冲着他做了个鬼脸,转身溜之大吉,要有多潇洒就有多潇洒。

却不料今时不同往日,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。

事后老夫子秃着个头,揪着南流景到楚萧辰面前告状,把这辈子知道的脏话都骂了个遍。

楚萧辰没有做声,听着老夫子发泄完,几番道歉送出了门。

南流景低着头站在那里,心虚的不敢看楚萧辰的眼睛,做坏事的时候有多快乐,被抓住的时候就有多狼狈,“我错了,对不起嘛,老家那边是都说我乖巧,可那也是为了应付我阿娘的,表面装装样子罢了,表哥,若我骨子里是个顽劣不堪的,你可愿教我?只要你教我,我就能学好。”

南流景站着不敢动,态度诚恳,等着挨打挨骂,却半天不见动静,她试探着抬起头,看见楚萧辰正看着她,眼里似有星辰,笑容有些无奈却也流露着宠溺,他没有作答,只轻轻的点了点头。

他终归是拿她没办法,护短宠她的。

只是这一点头,南流景便信了他,开怀笑得像个孩子。

与楚萧辰在一起,她总感觉自己像是在陷阱边舔糖吃,一步行差踏错,前方就是万丈深渊,可是却又舍不得离开,因为这蜜糖是她这辈子吃过的,最甜的,叫她如何能舍得呢。

就这样日子如流水般度过,晚秋的落叶铺了一地,南流景扮叶含章越发的好了,好到老夫子对她的评价,从朽木不可雕变成孺子可教也,好到安于在楚萧辰的身边过那些淡泊的日子,很多时候忘了自己本身的姓名。

可命运何时待她这般好了?

这场美梦似在那一天急转直下……

“含章妹子!哎呀含章妹子别读了,快跟我回去,辰哥出事了!”,杜云一脸慌乱的抢过南流景手里的书,拽着她就要往书院外走。

“发生什么事了?”

“辰哥去虎头山剿匪中了埋伏,其他兄弟倒是没什么事回来了,可辰哥断后受了好重的伤,现在还昏迷呢,你快跟我回去!”

“什么?!”

南流景的心狠狠的揪了起来,赶紧跟着杜云飞奔回了家。

推开房门的那一刻,她看到楚萧辰躺在床上,脸色惨白,额头上满是细密的冷汗,一条腿鲜血淋漓,身上交叠着大小伤口,胸前被血浸染了一大片。

这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死亡气息。

她感觉自己的腿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禁锢住了,微微的发颤,不敢再往前靠近一步,直到杜云拍了拍她的肩,“大夫马上就来了,你别太担心。”

回过神来,她跨过门槛扑在楚萧辰的身上忍不住的啜泣,最后一发不可收拾的痛哭了起来。

她从来没有这么慌张过,哪怕是被亲生父母卖掉、被逼着杀人的时候,也都不曾像现在这般这样不知所措。

楚萧辰似是听见了她的哭声,微微的睁开了眼,强撑着抬起那只满是血迹的手,拍了拍她的头,“别怕,我不会死的。”

这一句话,似是抽走了他全部的力气,说完的一刹那那只手无力的滑落,又一次失去了意识。

门外大夫匆匆赶来,把南流景和杜云赶出了房门,开始了医治。

南流景站在门外,看着一盆一盆的血水送出来,心痛到无以复加。

如果这是老天对她的惩罚,为什么要报在楚萧辰的身上呢?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,从来没做过任何坏事,自己才是那个罪孽深重,应该天打雷劈的人。

几个时辰过去了,大夫从屋里出来,“这个人伤得太重了,流血过多,现在是暂时稳住了,但时间长了就说不好了,这是我开的药方,若是有药,或许还有得活。”

“那你快抓药救他啊。”,南流景焦急的说道。

“也是不巧,现下平洲城里怕是没有足够的药材了。”

“怎么会?平洲这么大,几味药材还找不到吗?”

“方世昌方老爷家的大小姐急症复发,一时间买了全城的药去备用,几大药铺都还没来得及补货上来。”

“一个病秧子小姐能吃多少药,居然全拢了去,真是可恶!”

话音刚落,南流景便愤愤的转身朝门外走去。

“含章妹子你去哪?”,杜云问道。

“找药去!”,她答。

平洲城里这一日许多家药材铺都关了门,南流景一连跑了大小十几家,居然还是没能凑齐药方上的那区区几味药材。

楚萧辰啊楚萧辰,你为了保这些不相干的人差点丢了命,而这些人却连你的救命药都拿不出来,任你等死,只当那富家大小姐的命是命。

真是可笑。

既然如此,那就别怪我了。

南流景在方府附近找到了一条暗巷,这条巷子是由两面高高的围墙夹出来的,两边没有人家,最是避人耳目。

她在这条巷子靠墙的位置挖了一个不深不浅的洞,用一些垃圾杂物掩上,然后又放上了一只备用的竹篓。

准备就绪后,换上夜行衣,趁着夜色潜入了方府。

时间紧迫,已经没有时间提前摸清方府的构造,南流景挟持了一个路过的小家丁,逼他说出了藏钱财药物的地方,然后用剑柄将他击昏藏在院子里的草丛里。

一路摸到了方府后院的仓库,南流景躲在柱子后面观察情况,方老爷嗜钱如命,存放钱财物品的仓库前设了十几个守卫来回看守,仓库没有窗子,密不透风,只有一扇进出的铁门。

想要不动声色的偷偷潜进去,看来有些难度。

南流景行事不是爱动脑的,能动手处理干净的向来不愿意多绕弯子。

既然躲不过这些人的耳目,那硬闯,又有何妨。

她将腰间的长剑一拔出鞘,提着径直朝着仓库走了过去。

“什么人!”,门口被惊动的守卫大声质问。

南流景也不多废话,冲上去就与那几人厮打在了一起,她的动作轻盈利落,如蝴蝶振翅。

挡她的全都打到失去意识算完,个个留下一条命,已经是她最大的施舍,若是放在以前定是要灭口的。

处理完这波人,撬锁对她而言更是小菜一碟,进了仓库几番搜找,终于找到了需要的那几味药材,除了药材她还顺便挑了几件价格最贵又很轻便好拿的古董一并带上,以便混淆视听。

刚出仓库大门,方世昌听到响动一脸衰样的跑了过来,“大胆小贼居然偷到我府上来了,来人啊来人!”

南流景收了剑,对付方世昌用剑怎么能解气呢,还是拳拳到肉更好些。

她冲过去对着方世昌的眼睛左一拳右一拳,给他打出了一对熊猫眼。

打得对称极了,真是不错,南流景满意的点了点头。

趁着方世昌捂着眼睛哀嚎的时候,笑了笑转身逃离了方府。

离开方府后,她并没有第一时间赶回家去,而是去了那条暗巷,把古董埋进那个洞里藏好,又将药材放进事先准备好的竹篓,换回自己的衣服,背着竹篓又回了方府附近,躲在暗处观察方府的动静。

果然不出所料,杜云他们接到报案赶了过来。

南流景看杜云来了,背着竹篓迎了上去,“诶?杜云大哥你怎么出来了,怎么没在我家守着我表哥?”

“上面突然来了任务,方府出事了,你这是去哪找药找了一天没回来?”

“全城我都跑遍了,家家都没有药,所以我去近郊山里碰了碰运气采了些药回来。”,南流景的手上和衣服上还有刚刚埋古董的时候沾上的泥土,再配上她那副装出来的楚楚可怜样儿,这番话显得更真实了些。

“真有你的含章妹子,那你快回家去把药给大夫吧。”

“嗯,那我先走了,杜云大哥你忙。”

南流景收起那份楚楚可怜与杜云擦身而过,有了杜云这个人证,这事就算是成了。

大夫从南流景那拿到了药,煎了给楚萧辰喝下,尽管现在还没有转醒,但病情已经有了缓和,剩下的只是需要时间好好调养便可康复。

南流景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。

送走了大夫,她悄悄的出了门,打开了事先藏在外面的一个包裹,这个包裹里有她平时趁手的兵器,还有几包火药。

她把那几包火药全都埋在了虎头山山寨的四周,随即点燃了长长的引线……

在她的认知里没有王法,只有私仇。

虎头山上的这些恶匪,一个也别想活。

随着一声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,这一夜,甚是热闹。

楚萧辰的伤情渐渐好转,杜云最近倒是忙翻了天,但是还是会时不时的过来探望,说说最近轰动全城的那几起案子,“辰哥,你是不知道那虎头山上炸得有多惨,也不知道是谁干的,闹出这么大的动静。”

“或许是他们内斗起来同归于尽了吧。”,南流景一边喂药,一边若无其事的说道。

杜云和楚萧辰未作回答,不置可否。

“抢劫方老爷家的,有什么头绪了吗?”,楚萧辰转问道。

“方老爷家倒是没有什么伤亡,就是丢了一些名贵的古董,还在查呢。”

南流景微微一笑,事情果然如她所料,她只拿了需要的几味药材,这点量在堆积如山的草药堆里很难清点出来,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会放在丢失的名贵古董上,如此,便可瞒天过海。

“不过……看那些人身上的伤口都很一致,好像是一个人所为,那手法,有点像……”

“像什么?”,楚萧辰问道。

“像是逃犯南流景的手笔。”

“难道她真的已经流窜到平洲了……”,楚萧辰作势想起身,却被南流景又按了回去。

“你现在在养伤,不要天天想着抓什么逃犯了,不是还有杜云他们么。”

“是啊辰哥,你好好养伤,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,情况已经上报上去了,六扇门那边找到了当初黑风寨幸存的一个小弟土狼,这几天就会密送来平洲,到时候我好好审审,大不了拉着挨家挨户的认,总能揪出南流景来。”

听到这,南流景手里的药碗一顿,想当年黑风寨内斗,只剩下她一个人,事后她每个人都补了刀,没想到还有命大活下来的,绝不能让这个人坏了事,看样子要想个办法好好料理一下了。

几天后,平洲城里的天气渐渐转凉,一连下了好几天的雪,阴冷的天气不利于伤口的愈合,楚萧辰身上的伤拖养了好几日还没好利索,杜云又恰巧被其他任务支出了城,怕是一时半会回不来,接土狼的活就落在了其他人身上。

算着日子,土狼今天差不多就会赶到平洲城几里外的驿站。

正是下手除掉他的绝佳时机,绝不能让他活着进了城。

这次押送土狼,为了不打草惊蛇,用得是普通商人的马车,赶到驿站的时候,一行人决定就地休整一下,第二天一早再出发入城。

驻守驿站的是一个约摸四十岁左右的老大哥叫王五,以前也是衙门里的捕快,善画人像,后来出任务伤了腿,才被下放到驿站做看守接应的,已经有很多年没怎么回过城了。

“你就是土狼?”,王五问道。

“是的官爷,我这次一定好好表现,戴罪立功。”

“你见过南流景真正的样子?”

“当然,我们实打实的朝夕相处了段日子,说起南流景那个小妮子她就是个白眼狼,我们黑风寨当年好吃好喝的供着她,连那么贵的盐巴都巴巴地总往她屋里送,没想到啊没想到,反水反得真他妈狠,老子的这条命也差点栽在那个臭丫头手里了,这次一定能抓着她。”

“你哪那么多废话,她长什么样子,你过来一五一十的说给我听。”

土狼点了点头,掰着手指头说着南流景的长相特征,王五一一的照着画了出来,不出多时,一张画像便画好了,没想到十恶不赦的南流景,居然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小姑娘,真是令人唏嘘。

王五看着画像出神,若是这次可以借着这张画像立了功,没准就会被重新调回城里去了。

“官爷你画得真像,她就长这个样子。”

王五不屑跟这种小混混再多言语,押着他进了西边的一间小屋,锁紧了大门,待明天一早,连人带画像交给城里的兄弟,这个任务就算是完成了。

夜色渐深,南流景蒙着面潜入了驿站,趁着守卫松懈,撬开了西边小屋的门锁,一把揪起了正躺在床上的土狼,土狼被这突然的袭击惊醒,还没等反应过来,就被人死死的捂住了嘴巴,一柄长剑架在喉咙上挟持了出去。

待到了驿站外的一片无人空地,才停了下来。

“当初没送走的,今天我再来送一程。”,南流景的声音如同恶鬼的低语,在土狼的耳边悄然响起。

土狼怔着眼,浑身冷汗直流。

“从黑风寨买了我的那刻起,你们所有人就注定会栽在我的手上,谁也逃不了。”

“南流景……你……你以为你杀了我就能跑得了么……刚刚他们已经画了你的画像,你也是死路一条!”

南流景冷笑一声,手里的长剑利落的刺进了土狼的身体,“若是我将你们全灭了口,再把画像掉个包,又会如何呢?我是不是还该谢谢你帮我藏得更深了呢。”

土狼在震惊之中挣扎着断了气,南流景一脸厌恶的拔出了剑,任他瘫倒在雪地之上,火红一片。

天边不知从什么时候起,又开始飘起了雪,她一脸冷漠的看着地上的尸体,拿出了怀里一早准备好的化骨水……

她太熟悉土狼的手法了,只要伪造成是他杀人逃跑,一切便可顺理成章。

而她,终于可以毫无顾虑的做一辈子叶含章了……

后半夜的风雪突然越发的大了起来,杜云提前完成了任务,本想连夜赶紧赶回城里,没想到顶着风雪实在是难以赶路。

突然看到前方有光亮,好像是驿站的灯火这才松了一口气,休息一晚再回去也不迟。

于是牵着马快走了几步上前敲响了驿站的大门,王五被敲门声吵醒,开门将杜云迎了进来。

杜云拍打了几下掸去身上的积雪,“王五老哥,外面这雪太大了,我今天在你这借宿一宿,明儿再回城里去。”

“杜云兄弟,你跟我客气什么,来,喝碗酒暖暖身子吧。”

一碗酒下肚,身子暖了大半。

“说起来,六扇门那边押送过来的人,今天是不是也到驿站了?”,杜云问。

“是啊,那个叫土狼的,痞里痞气的一个小混混。”

“有了人证,就不愁抓不住逃犯南流景了,这么大个犯人在咱平洲落网,兄弟们都能跟着沾光。”

“是啊,说起来我今天还按着那个土狼说的,给她画了个像呢,你猜咋的,那个杀人犯小姑娘长得可清秀了,真想不到是会干出那么多丧心病狂事儿的人。”

“是么?也拿出来给我看看呗。”,杜云是个好信儿的,被王五一说也挑起了好奇。

王五从怀里拿出那张叠好的画像,递给了杜云。

杜云迎着烛光,将那张折好的纸一点一点的打开,上面渐渐显露出了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!

就在杜云瞪大了眼睛惊愕之间,驿站的大门突然被猛地踹开,风雪一股脑的涌了进来。

门外那个人的身影,与杜云手中的画像逐渐趋于重合……

南流景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杜云,更令她措手不及的是看到杜云的手里正拿着那张自己的画像。

杜云惊得张着嘴说不出话,过了好一阵才吐出了几个字,“含…含章妹子,你是南流景……”

眼看事情败露,南流景摘下了自己的面纱,“杜云大哥,你听我解释,我也是迫不得已的,我不想杀你,看在我们往日交好的情分上,你放我一马当做什么都没看到。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,我有很多很多的钱,我可以全给你,你可以拿着这笔钱远走高飞,想要什么就有什么。”

杜云将手里的那张画像攥得更紧了些,他怎么也没想到追查了这么久的逃犯竟然一直就在自己的身边,一种被深深背叛的感觉瞬间演变为愤怒,“我是一个捕快,我的职责就是抓你归案,不论你曾经是谁。辰哥对你这么好,你居然一直在骗他,利用他,你怎么忍心!”

“我是真心想做叶含章的……”

“你不配!”,说罢,杜云提着剑对着南流景冲了过去。

杜云来势汹汹,南流景只能也提起剑与他周旋起来,她还不想这一切就终止在这里,她还想再回到那个有楚萧辰的家里,想到发疯。

一时间竟也不管不顾的杀红了眼,南流景是从还不会走路的时候就握剑的人,几个回合下来,杜云已然已经处于下风。

长剑猛然刺入杜云胸腹的那一刻,南流景仿佛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崩裂声。

那个她小心翼翼,视若珍宝护着的梦,如同凿裂的冰面,裂痕向着四面八方疯狂的延伸,大有倾覆的迹象。

她有些后悔,甚至开始害怕,握着剑的手抖个不停。

但事已至此,她已经没有退路了,只能猛地摇了几下头,逼自己冷静下来,抽出了剑,匆忙处理了驿站里的其他人和那张画像之后,慌乱的夺门而去。

却不知,杜云竟拼着最后一口气在手下留了一个血字……

消息很快传到了平洲,楚萧辰拖着还未痊愈的身体,不顾南流景的阻拦硬是要自己彻查这个案子。

当他看到一片狼藉之中杜云的尸体,心狠狠的绞痛了起来。

突然他注意到杜云的手下似乎藏着什么,当他揭开那只冰冷的手时,一瞬间怔住了,只见地上有一个扭曲的血字。

那是一个‘含’字。

冬日里的白昼很短,加上从午后就开始零星的飘雪,原应是黄昏的时辰,天却已经黑了大半,最近的白天总是短得令人恍惚。

楚萧辰走在街上,面上憔悴了不少,回想过往的种种,她生活里不经意间流露的习惯与细节确实与情报里的不谋而合,方府的抢劫案与虎头山的突然爆炸也来得蹊跷,土狼被押送至平洲本是对外保密的,知道他精准到达时间的,只可能是内鬼,再加上杜云死前留的字……

即使楚萧辰再不想承认,一切的一切也都指向了一个人……

他失魂落魄间不知不觉走回了家,南流景听到开门声,跑到院子里向着他迎了过来,“表哥你回来了,冷不冷?屋里的暖盆我早早就烧起来了,快进来暖暖。”

“你究竟是谁?”,楚萧辰突然问道。

“表哥你怎么了?我是叶含章啊。”

“我再问你一遍,你究竟是谁?”

“……”,南流景沉默了,他在楚萧辰的注视下暴露无遗。

她紧咬着嘴唇低着眼,拼命的想,想想出一个应对的办法,可是却无计可施,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了上来,她笑了,落寞的,自嘲的,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。

“真正的叶含章现在在哪?”

“埋在来平洲的路上。”

虽然早有预感,但楚萧辰的心里始终抱有一丝侥幸,真相从她口里说出来是那么的残酷,他多想是自己听错了,可那几个字掷地有声。

“抢劫方世昌家的是我,屠了虎头山的是我,杀了土狼的是我,还有杜云……”

“够了!”,楚萧辰怒吼一声,拔出自己的佩剑架在了南流景的脖子上。

冰冷的剑身贴在她脖颈的皮肤上,刺骨的凉。

南流景的双唇颤了颤,眼里满是难以置信,“楚萧辰你要杀我?你真的要杀了我?”

“跟我回衙门。”,楚萧辰紧皱着眉,眼里流动着复杂的情绪,不知从什么时候起,眼前的这个人已然浸入了他的生活,在那些日复一日的琐碎片段里,变成了特别的存在,他不在乎她是叶含章还是南流景,但是那些血淋淋的债,让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份爱意,只想帮她赎罪。

“你知道我都做过些什么……如果被朝廷抓到,只有被砍头这一条路……”

她透过楚萧辰的肩,看到他身后那个空空如也的花架上积满了雪,突然又不甘心了起来。

“辰哥,我还不想死,你救救我好不好,我可以继续做叶含章,我再也不杀人了,再也不杀了,我学好,我会跟你学好的,你信我,之前根本没人教过我该怎么活成个人样。”

“小景,太晚了,这世上的人命债,不是金盆洗手就能一笔勾销的,是时候该做个了结了。”,楚萧辰的眉头锁得更紧了,忍不住咳了几声,似是身上的旧伤复发。

南流景的心也跟着一紧,这一刻她好像突然顿悟了,自己有多喜欢楚萧辰呢,原来是这样喜欢,喜欢到如今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了,还在为他的一声咳嗽而揪心。

可是这一切都回不去了,再也回不去了,巨大的悲痛如洪水猛兽般袭来,从暴露的那一刻起,这一切就注定是一场败局。

而她,败得彻底。

南流景看着楚萧辰长长的舒了一口气,似是做了什么决心……

“若是无路可逃,我希望送我上路的是你,砍头太疼了,你不会让我那么疼的对不对?”

楚萧辰痛定思痛,放下了架在她脖子上的长剑,上前一步拥住了她。

南流景是很怕死的,所以从小到大才想尽办法,无所不用其极的活,但是此时在楚萧辰的怀里,似乎那种萦绕自己一生的恐惧感在渐渐的消退。

楚萧辰再次举起剑的手颤抖着,风雪之中依然拥着她,长剑终是自南流景的后背一刺而入,穿过腹部的时候依旧没有停下的迹象。

她知道他想跟自己一起死。

南流景猛地抓住了向前的剑头,鲜血从她的口中不受控制的流下,她看着楚萧辰眼中含泪,摇了摇头。

“楚萧辰,我南流景的这一辈子,配不上你这样的献祭……”

“我会在桥边等你的,等你活成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子……再来见我,下辈子……我要跟你在一起,你一定不要让我再学坏了……”

南流景的身子瘫软下去,眼前突然一片漆黑,那或许是回马灯也不愿意回顾的过去,片刻之后,一个光点演变成一片素白,她隐隐约约看见一片花影底下站着一个人,在朝自己招手,他头顶那些紫簌簌的花穗子随着风摇摇晃晃,开得正好。

她看着那人那景笑了笑,眼里含泪,脚下不舍,却还是转身朝着身后的暗处走了过去……

楚萧辰怀里的南流景没了生息,面上平静的就像睡着了一样,大雪洋洋洒洒的下着,整个世界都变得很安静,只剩下一个男人无助的哽咽。

第二年春夏,紫藤如同当时所想爬满了整座秋千。

楚萧辰婉拒了上面的嘉奖晋升,执意留在平洲继续做他的捕头,他不想走什么青云之路,只想留在这里养他的紫藤。

每天早上照例喝一碗街边的豆浆,然后到府衙报到,处理手头的案子,一忙起来不分白天黑夜,但总是会准时准点好好吃饭。

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正常,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,唯一不同的,是他似乎比起以前更加嗜睡了。

除了处理公务,绝大多数时间都是睡在那张紫藤架下的躺椅上,一睡睡很久很久。

所有人都以为他是累了,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的贪恋梦里的那个秋天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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