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赶快准备钱动截肢手术吧,否则最多活三个月。”
郑艳良盯着自己溃烂流脓的右腿,沉默良久,想到家中已无力承担手术费,便叹了口气,说道:“算了,医生,我不治了,我马上回家。”
“你再考虑一下,这种病再发展下去就是器官坏死衰竭,疼痛至死。”医生担心地劝说道。
“谢谢医生,我不想花更多的钱了。”郑艳良对医生点头表示感谢,在家人的搀扶下走回家了。
一路上,他的表情因剧烈的疼痛而十分狰狞,可他的眼神却逐渐坚毅果敢。
此时,他的心中已经萌发了一个可怕荒诞的计划。
郑艳良
年4月4日,在河北省清苑县的一户农家里,传来阵阵尖锐的割锯声,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。
“艳良,艳良,你快醒醒!”郑艳良的妻子沈忠红带着哭腔拼命地叫喊。
只见床上的郑艳良已经奄奄一息,旁边散落着一把水果刀、一把钢锯以及一个缠着白色毛巾的痒痒勺。
床单已被鲜血染红,床沿仍有血在慢慢滴落。定睛一看,郑艳良的腿已与他的身体完全分离,正躺在冰凉的水泥地上。
原来,他亲手锯掉了自己的腿!
郑艳良的断腿
此事被传播后,村里的父老乡亲纷纷对郑艳良肃然起敬,网友们也被震撼不已,称其为河北“硬汉”。那么,郑艳良到底是什么人,为何敢“自锯病腿”?
剜心的疼痛
郑艳良,年出生于河北省清苑县东臧村,世代务农。
郑家有4亩薄田,郑艳良除了日复一日干农活外,偶尔也会到附近的砖窑厂打零工补贴家用。
与此同时,妻子沈忠红也会干些织布的活计,两口子一年能赚4万元左右。省吃俭用些,一年能攒下万元左右的存款。
在东臧村,郑艳良是出了名的壮汉,脏活累活都能做。
郑艳良
为了多挣点钱,郑艳良一人在村里的砖窑中承担两个人的活,每天需要搬运两千多斤砖坯,可他从未喊过一声“累”字。
一想到家中还有正在念书的女儿以及年过七旬的父母需要供养,郑艳良就干劲十足。
然而,不可否认的是,由于过分劳作,郑艳良引以为豪的强壮身体存在巨大隐患。
20年秋季的一天,郑艳良正在砖窑搬砖,突然一股剧痛从腹部传来。再三忍耐也无用后,郑艳良在医院。经检查,郑艳良患有急性阑尾炎。
于是,郑艳良在医生的建议下动了个小手术,还未休息几天,又匆忙下地干活。
身上虽然动过刀子,可郑艳良仍怀着侥幸心理,继续过度劳作。很快,疾病再一次找上门来。
年月28日,即农历正月初六,东臧村四处洋溢着过年的喜庆氛围。
当其他村民还留在家中,与家人团聚唠嗑时,勤劳的郑艳良早早就开始做工赚钱。
“啊,好疼,疼死了!”突然,一股剧痛从右腿传来,郑艳良哀嚎起来。
紧接着,疼痛越演越烈,以最快的速度蔓延至臀部与腰部,以至于郑艳良挺不起身子,更无法直立行走。
郑艳良
“该不会是中风吧?你平时太累了,年纪大了都有可能中风。”妻子沈忠红担忧道。
“哎,不成了,像刀割一样疼,钻心疼!”只见郑艳良的脸皱成一团,豆大的汗珠接连不断往下掉。
妻子担心不已,与女儿一起将郑艳良搀扶至村里的卫生所。
国内罕见的怪病
“我这条件有限,只能暂时给你开一针止痛剂。打完后如果没效果,医院检查一下。”医生建议道。
谁承想,注射完止痛剂后,疼痛非但不减,郑艳良连站都站不稳了,动作幅度大一点都是刺骨地疼。
一家人赶紧坐医院,郑艳良在途中差点疼晕过去。经过全身检查后,医生们立刻在诊断室召开会议。
郑艳良和妻子沈忠红
医院搞如此大阵仗,沈忠红在走廊上来回走动,焦躁不安,心中不断涌现不详的预感,生怕丈夫有什么意外。
经过长达两小时的讨论后,医生从诊断室走出,表情凝重地对沈忠红说:“几个专家在商讨后,一致认为疼痛是由缺乏钾元素引起的,先进行输液治疗吧。”
就这样,郑艳良打了一夜的点滴,妻子沈忠红也在旁守了一夜。然而,几个小时的输液治疗并未让郑艳良的病症有任何好转。
次日,郑艳良痛得已经面部扭曲,哇哇直叫。
“这个病来势汹涌,我们从没见过,你们还医院治疗。”
医生说完,沈忠红当场黑了脸,忍不住痛哭起来。而后,家人们不敢耽搁一分一秒,立刻将郑艳良转院至北京30医院。
“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症状,双腿动脉大面积栓塞,原因不明!”医生摇了摇头,用手指着一张血管造影图。
图上显示,郑艳良右腿的全部动脉以及左腿膝盖以下的动脉已经凭空消失。
“医生,有没有得治?”郑艳良一家焦急地询问道。
“这是怪病,全国都没几例,目前没有医治方式,只能保守治疗。现在先截个肢吧,只能把大腿根部以下都切除。否则血管坏死,必死无疑!”
听到“截肢”二字,郑艳良夫妇当场被吓傻。郑艳良强壮镇定,鼓起勇气询问:“医生,如果想治疗,大概要花多少钱?”
“手术加住院费,保守估计,60万。”医生说道。
医生为郑艳良做检查
60万!对于郑艳良一家来说,这无疑是一笔可望不可即的巨款,郑艳良就算干一辈子活都没办法赚到。
面对高昂的手术费,郑艳良最终决定放弃治疗。沈忠红拗不过固执的丈夫,只能哭着带他回家。
临行前,医生特地嘱咐道:“如果你前期能忍过疼痛,后面会慢慢好起来。否则,就只剩下三个月的命了。”
其实,医生之所以如此说,是认为郑艳良肯定熬不过前几天,到医院做截肢手术。
不想,医生完全低估了郑艳良的耐力与毅力。
右腿病情恶化
月30日,郑艳良带着“就算死也要死在家中”医院,开启人生中如噩梦般的三个月。
回家路上,郑艳良嘱咐家人去采购了一辆轮椅,他已做好了下辈子在轮椅上度过的准备。
郑艳良
回忆起那如地狱般的三个月生活,妻子沈忠红不禁泪奔。
“他经常被疼得昏厥过去,意识模糊,从早疼到晚,忍不住叫起来,吵得邻居们没法睡。整整三个月,他都没法平躺着睡觉,只能倚靠着。同样都是腿有毛病,别人每天打一针止痛剂都有效果,他一天打三针还是疼得不行。”
从顶天立地的家中支柱沦落到依靠轮椅度日,郑艳良的身心都饱受折磨。
不过,郑艳良从未想过一死了之,反而更加积极乐观,顽强地与病魔做斗争。虽然无法起身工作,但在疼痛之余,郑艳良还是做着一些力所能及的事。
例如,给院中的鸡鸭喂食,为煮饭的妻子烧柴等。然而,随着时间的推移,郑艳良的病症一天比一天严重。
起初,郑艳良的右腿上冒出了许多密密麻麻的紫斑。紧接着,紫斑不断扩大,直至连成一片,呈现黑紫色,覆盖了整个大腿。
很快,紫斑的中心开始发炎,并向四周蔓延。而后,发炎处开始出现溃烂,流出*色的脓水,散发出强烈的恶臭。
无奈之下,郑艳良只能用白布将伤口包裹,每日更换。每次换下的布条都是湿漉漉的,被脓水完全染*。
沈忠红见布条的吸附性不好,特地给丈夫换成尿不湿包扎右腿。
眼看发脓越来越严重,郑艳良狠下心来,用小刀在脓包处划开一个大口子,准备将脓水全部挤干。
谁承想,小刀割肉竟无半分疼痛感。直觉告诉郑艳良,他的右腿已经坏死了。
又过了一段时间,郑艳良的右腿停止流脓,只是常常传来阵阵瘙痒感。
一日,沈忠红准备用酒精为丈夫消*。掀开尿不湿的那一幕,简直令人怵目惊心。
只见在那团散发着恶臭的腐肉中,蠕动着几条5厘米长的白色蛆虫。
沈忠红强忍恶心感,找来镊子与瓶子,一只手扒拉着腐肉,另一只手用镊子夹起灵活的蛆虫,一条接一条,堆在酒精瓶里,整整装了半瓶之多。
接下来的每一天,沈忠红都能在丈夫的右腿上夹出不少白蛆。
而郑艳良的右腿已经溃烂到吓人的地步,常有腐肉自动脱落,甚至可以透过缝隙看到一根白骨。
郑艳良
年4月,随着气温的回升,屋里的气味越发难闻。郑艳良完全做好了离世的准备,他让妻子准备好寿衣、棺材,掰着手指头数着所剩无几的生命。
一日,当他发现左腿也出现流脓症状时,终于忍不住,推着轮椅来到诊所,哭着请求医生:“帮我锯掉右腿吧,求求你了!”
农村诊所设备落后,医生如论如何都不同意为郑艳良锯腿。
那一瞬间,郑艳良陷入深深绝望,心里开始琢磨着自己锯腿。
自锯病腿
“我没想到他真的做傻事了!那天中午,他把我支到西边卧房睡觉,然后自己留在东边卧房做‘截肢手术’。大概二十多分钟,我睡醒后,赶到东卧房,发现他的右腿已经滚到地上了。”
面对记者的镜头,沈忠红泣不成声,差点喘不过气。
年4月4日,郑艳良将锯子、毛巾、水果刀、痒痒勺带进东卧房。行事前,郑艳良喝了一大杯白酒壮胆。
郑艳良
而后,郑艳良用毛巾缠绕在痒痒勺上,紧紧叼在嘴里,只为了不发出尖叫声引起妻子的注意。
紧接着,郑艳良将红色碘伏随意倒在腐肉上,再用水果刀挑起几只正在蠕动的蛆虫。
事后,郑艳良回忆道:“切肉一点都没感觉,痛的是锯骨。疼得要死,要命的疼啊!”
伴随着“咯吱咯吱”的响声,郑艳良拿着锯子在距离右腿根部5厘米处锯起。
每锯一下,都是撕心裂肺的疼痛,全凭强大的意志力在支撑。
整个血腥的场面持续了近二十分钟,右腿终于落地。由于动脉栓塞,出血量并不大。钢锯条因为受力过大而直接崩裂,断成两截。而当郑艳良取下痒痒勺时,他的四颗后槽牙已经自动脱落。
郑艳良
疼痛之余,郑艳良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松快感。
妻子得知此事后,气得发抖,却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,默默地帮丈夫收拾了残缺的右腿。
郑艳良“自锯右腿”的事迹传播后,村里人惊叹不已。
镇长特地上门慰问,亲自帮他办理了低保与养老保险,甚至为郑家免去每月5度的电费。
媒体得知此事后,争先赶来郑家采访,并将郑艳良动手术的工具以及装着右腿的塑料袋的照片传至网上,引起了巨大轰动。网友甚至调侃郑艳良为“锯腿达人”。
在社会各界的支援下,郑艳良收到了多达36万元的爱心捐款。
医院也为郑艳良送去元的救助金,并决定为郑艳良进行免费治疗。
郑艳良和医生交流病情
年,郑艳良的左腿越来越痛,与右腿的症状并无二异。
医院连忙联系郑艳良,为他进行了左腿截肢手术。自此,郑艳良的两条腿都被截肢。
然而,年月8日,郑艳良再次被紧急送入医院。诊断结果为:血栓再次全面覆盖患者的腹下血管!
月20日,医院连夜派救护车将郑艳良接来。专家对左腿进行全面检测,终于破解了郑艳良的“怪病之谜”。
原来,郑艳良患有急性动脉血栓,此病与肾激素密切相关。
而郑艳良在五岁时,曾患有肾炎,险些丧命。后来病虽好了,却没从根本上痊愈,这才引起如此恶劣的后遗症,甚至搭上了双腿。
医生帮郑艳良安装假肢
年春节,北京一家康复机构找到郑艳良,提出可以给予他最优惠的治疗方案,并为其安装一双假肢。
康复训练的每一天,郑艳良都异常痛苦,可一想到自己当初连切骨之痛都能忍受,这点痛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。
郑艳良“自锯病腿”的事迹令人钦佩,他的勇气也为他换来了最美好的结局。
如今,血栓的毛病仍未远离郑艳良,但他却依然乐观、坚强地面对每一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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